赏析 | 当代音乐活在当下
2023-05-10 14:56:27文 | 彭晔瑜
当代音乐常常以其极高的技巧性和专业性被束缚于高台之上，许多非专业音乐领域的听众甚至包括一部分专业音乐院校的学生，都选择对当代音乐敬而远之。即便如此，当代音乐的推广却是时不我待。在上海，作为当代音乐推广的先行者，第九届当代音乐周开幕式音乐会，无论是从驻节作曲家还是到开幕式音乐会的选曲，都显现了其决心。
开场作品是马来西亚作曲家钟启荣献给其妻子的《星夜涟漪》，作品强调两种对比的音色情绪，其中波光灵动的音色源于梵高的画作《星夜》的启发。第二首作品来自特雷斯坦·米哈依，作为频谱乐派的创始人也是本届当代音乐周的驻节作曲家之一，其名字也已被纳入音乐史之中，本次上演的作品《高电压》也是其具有实验探索性的组曲《反映/反射》中的一首。作为对声音的探索，作品讨论的主要是音乐如何反映其本身来源的问题，其中光亮富于想象力的声音以及复杂和暂行的音型与织体，都使得它成为一部考验无论是乐手、指挥，还是听众的作品。在这部复杂的作品后，是温德青的唢呐协奏曲《痕迹之四》，从现场听众的反应来看，这部基于中国民族乐器和传统文化的作品，显然更容易被中国的听众所接受。
本次音乐周的另一位驻节作曲家法比安·帕尼塞罗的作品较米哈依的作品本质的不同是，这部《奥斯曼节奏》更注重对于节奏与律动的探索，本次演奏其第五乐章《马丁的心》作为末乐章，将整部作品完结于一个未出生婴儿的心跳频率之中，也显现了作曲家的温情。许舒亚的双簧管协奏曲《冬雪》，运用了来自蒙古族的音乐素材，并使用双簧管模仿马头琴的音色，描绘北方冬夜一望无垠的旷野。音乐会的最后一首作品，叶国辉的《森林的祈祷》是对当代音乐周人声主题的呼应。这首作品是作曲家将加美兰音乐、单音思维和现代创作技法融合的产物，并由近期走红的彩虹室内合唱团担任人声演出。当代音乐的演奏与演唱对技巧和作品理解的要求都极高，而彩虹室内合唱团并非专业的合唱团体，因此在和乐队共同演绎这首当代作品时的表现稍欠火候。
本场音乐会中两位来自西方的作曲家米哈依和法比安都不约而同地在作品中反映了欧洲音乐大师的影响，米哈依的作品包涵了对德彪西作品的反映，法比安的作品则是题献给法国重要的先锋作曲家皮埃尔·布列兹。温德青、许舒亚在作品中显现了强烈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钟启荣与叶国辉的作品，代表了多元文化在音乐中的结合。显然从整场音乐会来看，作品内在的文化与观念与听众之间的距离，也时常影响着听众对作品的接受。同时，对当代音乐作品的理解，常常难以仅建立在聆听的基础上，而不去对乐谱进行分析，尽管节目册中作曲家书写了详细的作品介绍，却也很难仅仅通过听觉层面直接传达出来。
目前中国仅有三个现代音乐节，当代音乐作为现当代思想反映的实体，其内涵实则最为贴近当下的生活与思考，但却也最难生存。对于当代音乐的聆听、接受以及推广，始终是要经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上海当代音乐周提供了一个最好的例子，从第一届时两三千人的观众数量到今年仅开幕式音乐会就近乎坐满1200人的音乐厅，都显现了当代音乐在并未降低其作品质量的基础上，逐渐开始走出“学院”这座象牙塔。或许一些当代音乐作品终将在百年之后被奉为经典，但当代音乐怎么活在当下，却也是急需无论是作曲家、乐评人还是听众都应该去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