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公司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正因为如此,公司就像生命体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成长与衰老,而企业家,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能量为企业赋能。
投资者与企业家有着微妙的关系,首先,企业家的职能,更多的是实现“创新”。他们往往通过股权和信用等方式募集资金,减少自己承担的风险,而投资人,则在承担风险转移的同时享受其带来的收益。因此,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复杂微妙,作为投资者,怎样鼓励企业家发挥“创新精神”获取最大收益,同时,规避一些非常规风险,可以说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难的。
这篇文章主要复盘苹果公司上市到2000年互联网泡沫前夕的苹果公司,这段历史中的很多事件应该说是值得大家反思的。同时,这篇文章更多采用的是质性分析这种比较“虚”的方式,如有偏颇,还请多批评指正。
苹果公司从1977年的5309美元市值,到1980年上市的17.9亿美元市值,整整33万倍的增长造就了4名亿万富翁和40名以上的百万富翁,不过,当视角转到二级市场,却是另一番景象。
笔者查询了1980年至2000年的纳斯达克指数与苹果公司股价走势发现,在苹果公司上市的最初12年,苹果公司是有显著成长性的,股价在此期间是能够略微跑赢纳斯达克指数,然而,从1993年开始,苹果公司股价与纳斯达克指数的相关性急剧降低,甚至在1993-1997年与纳斯达克指数反向运行,1998年后,股价走势重返强劲走势,增幅远超同期纳斯达克指数涨幅。
整体来看,从1982-2000年可查到的数据总体统计来看,苹果公司到2000年科网泡沫顶点上涨了大约10倍,而同期纳斯达克则大约增长了20.8倍,纵然后期发力追赶,仍然大幅跑输指数。
从基本面情况看,苹果公司经历过MAC电脑大卖、控制权争夺、产品停滞和迷失等重要事件,然而,股价的走势却与一些主流的成长股选股逻辑相悖。
第一,定性的问题难以判断,例如,当乔布斯被赶出苹果公司,苹果公司股价迎来了一波较大的上涨,然而从长期来看,苹果公司失去了成长最重要的创新凝聚力,可是股价短期上涨的印证和媒体的风向在当时更容易倾向于乔布斯离开苹果更有助于苹果公司成长。
第二,公司股价的上涨与净利润增长率虽然有一定相关性,但遇到系统性风险时期,常会出现并不相关的现象,而且在萧条期产品的销量也会受到影响,形成了一定的反身性,反而验证了下跌的现象。
第三,即使公司经历了一定的波折走上正轨,早期的投资者仍然会因承担了过多的时间成本导致收益不足。
所以,如何判断成长股的真伪的确是很难的一件事情,笔者试图按照1980-2000年这段历史来寻找一些可能的线索。
评价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成败是很复杂的,一些我们主观认为的原因可能是当事人已经充分考虑过的。
同时,从投资角度,如果仅从片面的数据和股价的短期反映来分析公司,常会得到一些正确的错误。
“1977年7月,马库拉加入了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的生意,将这两个新手创立的事业转变成了苹果计算机公司(Apple Computer Co.),当时,他们对公司的股价是5309美元。到1980年底,苹果的估值已高达17.9亿美元。”
在苹果公司发展的早期,马库拉对苹果公司成长的指导作用是巨大的,他的很多敏锐判断和商业化思维都可以说是顶级的。
但马库拉并不希望长期担任苹果公司总裁,早早财富自由的他已经没有了拼搏事业的心情,他的妻子也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马上寻找接班人。
而此时,乔布斯还很年轻,自知自己还没有能力管理公司,马库拉也赞成乔布斯的想法,认为他还稍显毛躁,不够成熟。
于是,寻找称职的CEO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最后,他们将目光锁定在当时最红的消费产品营销奇才、百事公司百事可乐部门总裁约翰·斯卡利身上。
斯卡利本人的背景和能力都非常优秀,母亲是曼哈顿上东区一位很有身份的夫人,他的父亲是一位体面的华尔街律师。斯卡利在布朗大学获得了本科学位,在沃顿商学院获得了商学学位。作为一名富有创新力的营销和广告专家,他在百事公司步步高升,他的百事挑战系列推广活动在广告宣传方面曾取得巨大的胜利。
对于一群只对程序和硬件设计的理工男来说,要推举出一位可以服众并且对产品开发和营销都懂得商业人才,可以说是非常难的。
而斯卡利既懂得广告宣传和市场研究,又具有大企业人士风范,能够在华尔街吃的开。对于当时的情形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有一位具备丰富管理经验的大企业人士,马库拉可以放手休息,乔布斯也可以专心研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深思熟虑的最优选择,却葬送了苹果本可以飞速发展的黄金十年。
虽然乔布斯与斯卡利都有部分艺术家气质,但他们在价值观上实际是有很大分歧的,乔布斯更加理想化,敢于打破种种条框,富有海盗精神,而斯卡利虽然对广告创艺很感兴趣,但终归是一个比较传统和管理思维为重的人,所以,综合来讲,斯卡利可能并不具备苹果这类科技公司需要的产品创新精神。
乔布斯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乔布斯一度攻击丽萨项目组,说他们制造了一个失败的产品。“是啊,”有人回击说,“你们的麦金塔还没发布呢!你为什么不等到自己的产品问世以后再来批评别人?”斯卡利吓了一跳。在百事公司,没有人会这样反驳董事会主席。”
这样的分歧使得他们的合作并没有走多远,乔布斯坚持认为斯卡利不懂电脑,斯卡利则受够了乔布斯起伏不定的脾气。
终于,在1985年,由于连续的产品失败,以及两者内在的矛盾,,最终被逐出董事会。
乔布斯传这样记载,“苹果公司宣布乔布斯辞职的消息后,其股价立刻上涨了1美元,涨幅接近7%。“东海岸的股东总是担心这些不靠谱的加利福尼亚人来经营公司,”一位科技股票通讯的编辑解释说,“现在,沃兹尼亚克和乔布斯都走了,这些股东都松了口气。”然而雅达利公司的创始人、10年前便成为乔布斯良师益友的诺兰·布什内尔对《时代》杂志表示,他们会非常想念乔布斯。“苹果的灵感将从哪里来?百事可乐味道的苹果还能有美妙的传奇吗?””
正如文中所言,在乔布斯走后的两年内,苹果公司股价反而暴涨了5倍,如果当时坚持投资苹果公司,会非常容易被短期的暴涨迷惑,犯下正确的错误。实际上,后面的股价上涨既有投资者寻求舒适区的心理因素,更因为当时苹果公司在桌面排版系统的领先地位,可以让它舒适地享受几年高利润。而后面的历史也很容易显示出,特质相符的企业家对于企业的重要性,自乔布斯走后接近10年,苹果公司元气大伤,逐渐沦为一家普通的公众公司,股价也接连下挫,令长期持有该公司股票的投资者损失惨重。
著名经济学家熊彼得在解释经济的周期波动时,将成因抽象并简化为“破坏式创新”,他认为,创新就是要“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即“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而企业家的职能,就是通过建立企业实现这种“新组合”。
在这里,要客观理解熊彼得定义的创新,他指出创新分为5类,包括:(1)产品创新,(2)方法创新,(3)组织创新,(4)市场创新,(5)资源创新。像乔布斯擅长的更多是产品创新和市场创新,而库克则是截然不同的企业家,组织创新可能是他更为擅长的。
在熊彼得看来,创新活动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企业家的创新精神。熊彼特认为这种精神是成就优秀企业家的动力源泉,也是实现经济发展中创造性突破的智力基础。企业家已经成为市场经济的最稀缺的资源,是社会的宝贵财富。虽然熊彼得与乔布斯并不处于同一时代,但他所提到的企业家精神在乔布斯身上体现的还是比较充分的。
在乔布斯离开苹果之后,经历过巨大的失败和迷茫,乔布斯并没有停下他的创业脚步,在1985-1996年期间,他又陆续运营了NeXT公司和皮克斯3D动画公司,前者创新的面向对象操作系统──NEXTSTEP,以及它的开发环境,对往后的计算机产业有着深远影响,后者更是开发出了划时代的3D动漫大作——《玩具总动员》。影片以1.92亿美元的票房刷新了动画电影的纪录,成为1995年美国票房冠军,在全球也缔造了三亿六千万美元的票房记录,还为导演约翰·拉塞特赢得了奥斯卡特殊成就奖。
与此同时,到1996年,苹果公司的市场份额已经从80年代末的16%下降到4%,1993年取代斯卡利担任苹果CEO的迈克尔·斯平德勒,甚至试图把公司卖给太阳微系统、IBM和惠普。
终于,在乔布斯步入40岁后,他的传奇人生又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苹果公司在1996年12月20日,宣布以4亿美金收购下了NeXT,在台下200多名苹果公司员工的欢呼声中,乔布斯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归苹果。
乔布斯传这样描述,“乔布斯30多岁的时候,自他1985年离开苹果后的10年间,确实少有建树。但是当他1995年步入40岁以后,却成就卓著。那一年《玩具总动员》发行上映,第二年苹果收购NeXT,使他依据重返他当年创建的公司。回到苹果,乔布斯将证明,及时超过40岁的人也可以使最好的创新者。二十几岁,他就改变了个人电脑,现在,他将同样改变音乐播放器、唱片产业的商业模式、移动电话、应用软件、平板电脑、书籍以及新闻业。”
的确,在乔布斯回归苹果公司的15年里,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始终用他独特的创新能力为苹果公司赋能,经历过2000年科网泡沫危机、08年金融危机,苹果公司依然呈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成长能力。截至目前,苹果公司仍然以9100多亿的市值遥遥领先于同期的其它科技公司。
通过复盘这段历史,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人,是公司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企业家与企业更是密不可分的,在投资研究中,对企业家的研究应该是极为重要的,虽然很多定性的东西难以解释,但企业的每一个经营和创造活动都离不开人的努力,特别是在这个物质、信息高速互联的时代,企业的很大一部分竞争力还是来自于企业家的管理和经营的。
最后,想说的是,投资的世界云谲波诡,投资人要面对多种多样的风险,怎样鉴别不同的风险并控制住都是难度相当高的一项运动。然而,投资也是有趣的,每一家蔚然成风的企业都有其独到的地方,其中,每一位企业家更是有着独具自身烙印的特点和魅力,这些特点与许多因素结合,又会促成企业的是非成败、波澜起伏,每一个优秀企业的经历扩展开来都是一本厚重的书籍。
如果作为投资人,笔者认为多一点必要的认识风险的理性极为重要,而作为旁观者,多一点对成功者的褒奖和失败者的包容,也应该是这个时代相当需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