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之新河旧事
2023-05-10 14:56:27新河是桐城老家门前的一条河，地图上找不到它，百度上搜不到它。在老家的地方志上，也许有它。依稀听说过它源于桐梓山，流向嬉子湖，最终汇入长江，那样想来，大约也有百里长了。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很宽很宽，要过渡才得到对岸，然而下河会淹死人的。这是大人们的话，让我们远离它就是了，因而我不会游泳。后来在外读书工作，难得回去，回去必沿河堤走上一段，发现那条河实在太窄了，窄到不像话，最窄的地方可以跨着过去，甚至有一年我吃惊地发现有块地方断流了。我不相信我曾跟人吹嘘的新河居然混到这般模样，那可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啊。我在岸上怔了很久，自已解释说小时候看什么都很大，说现在是冬天，是旱季，夏天一定是白浪滔天的….
✦ 当然新河是不可能白浪滔天的，她只是一条小河而已，水清且浅，河的对面是沙滩，小时候我很羡慕对岸人家，他们的孩子可以玩沙，我们这边没有，只有泥滩，下河去，脚就脏了，这就像同拥有大海，三亚与上海的区别一样。新河的白浪滔天是所有人都会害怕的 ，我见过两次，八九十年代各一次，那是发洪水了，圩提溃破，水涌向圩里，追向村庄，人们无力改变，，新河却不见了。收回眼光，洪水逼向脚面。
✦ 大多时候新河是温顺的，农村分田到户前，自行车没普及，机动车更没大发展，新河是有摆渡的。人们渡河上街比走马路近上两里,所谓的渡船，其实就是一个腰状的大木盆漆着桐油，像浴缸不过更大而已，一个人也能背得起，因为早晚要背回去的，用毛竹杆撑着的。摆渡不是固定的人，轮着谁家就谁家男人上，记工分，靠它既不能糊口也不能养家，因而分田到户后，自然而然就取消了，最后它摆在某家的墙角，好多年后才烂掉。因而我虽没坐过，但还是有印象的。摆渡停了，人们就脱鞋过河了。自然我也这样，到了对岸沙地坐下，擦干脚，继续赶路。因为过河意味着逛街，还是很期待的。夏天里我们都赤脚下河自己过去，找河蚌，水深处也只到膝盖，秋冬时，母亲背过我，我曾想有一天背着她们过河，那条路却不必走了，如今甚至都没有回乡的理由了，遑论过河......
✦ 河的四季很明显，春水方生，夏日河水饱满，秋冬瑟瑟，但每天都有洗衣担水的，两岸有大块青草地，夏日放牛，那是孩子们的乐园，隔着几百米的新河，两岸的孩子们竟也熟悉起来，甚至牛也认得。黄牛不下河，安静些，水牛吃着吃着就往河里跑，牛背上的孩子也跟着下了河。打水仗也就自然的了，声喧两岸。我家没有牛，但我常在河边消磨暑假的午后。
▼ 新河一直变化着，八十年代，农闲时男男女女去挖沙，河的这边没有沙滩，但有几处沙团，慢慢地河沙挖尽，东一坑西一坑，贸然过河便很危险了。九十年代，有人在圩外河边垦荒，连着几年风雨调和，收成不错。因为临河取水方便，渐渐地开荒成了气侯，油菜、花生、小麦、棉花逼着新河减肥细如丝带了，河床缩在两边圩外的庄稼地里，不到近处看不见。
▲ 还是上个世纪，庄上人多，烧饭烧草，圩里人家没有山也就没有柴，于是两岸茅草被扫除干净，河堤白净的很，只有夏天地里稍有绿色。后来慢慢人少，青草灌木的春天到了，圩两边树密了，蒿草长得封了路，有时国庆回家，在河堤穿行竟是难事，过年时在荒草中还能寻着路。走在这样的河堤，脑子里回放着昔日的河边四季。
曾想溯河而上找源头，再沿源头而下看尽头，这样的想，不止一次。曾有几年，热衷户外，爬过很多的山，淌过很多的溪。也溯过一些江河的源头，然而老家门前的新河却从没走过，在新河的行走就止于圩上那一段路，左右不过两里的路。有些愿望很容易，有些愿望很难，我还是梦里沿新河上上下下徜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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