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棋中篇小说连载：活（十一）

《活》十一

文/淑棋

“秦阳哥，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和爷爷一起来的？”

“不是，我是来看看你的。看到你那么着急……”

“可是，爷爷不知去哪儿了？”

“我问过了，大家都说没看见钟伯，说明钟伯更本就没去饭店。”

“可是他说，他要去问问秦叔的。”

“他去找我爸有事吗？”

“嗯，钟爷爷怕我们没事干……”

“哎呀，你们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真是的。好了林奇你先别哭，起来跟我去见爸爸。”

“不，秦阳哥，我要在这里等爷爷，万一爷爷回来了，看不见我，他也会着急的。”

“也好，你在家等着，我去找找看。千万别胡思乱想呀，相信我，钟伯一定没事的。”

林奇在炉子里添了些煤，坐在火炉旁静静地等着，有了秦阳，他心里觉得好受多了，可是依然没有吃饭的心思。他坐在炕头上盘着腿就那样睡着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他惊了醒来，他赶紧跳起来站到地上，进来的果然是爷爷。林奇惊喜地跑到爷爷跟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爷爷，他对爷爷说：

“爷爷，您哪儿都别去了。您别再去求任何人了，只要您好好的在家，我有办法养活您的……”

“你怎么了林奇？”

“爷爷……”林奇继续哭着。

这时，秦叔和秦阳都走了进来，林奇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秦叔走到林奇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好了老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们慢慢说吧啊？”

“好吧，他叔，你们先回吧！”

林奇和钟爷爷一起把秦叔和秦阳父子俩送到了门外。送走了爷儿俩，他们一起回屋了，爷爷告诉他说：

“孩子，你多虑了，我出去后就在离饭店不远的地方遇到了秦叔，是他硬把我拉到车上的。我们到他家去了，她家离这儿很远，没有汽车去不了。你秦婶儿更是个好人，他做的饭很好吃，你看，她还给你带了饭呢。”钟爷爷指着放在桌上的一个饭盒说。

“饭我做好了，等不到您来，可把我急死了……”

“我怎么会不来呀，说好了让你等着，你着急干嘛呀？”

林奇说：

“我也不知道为啥，见不到您我就着急的不知道干什么了……”

“好了，这下你就不用着急了，秦叔已经安排好我们了。”

“是吗？”

“是啊，过两天他就会来叫我们的。”

也没有打听是干什么，其实在他们两个人看来，只要有活儿就好，什么脏活累活他们都能干。

过了好几天，他们终于盼到了秦叔，秦叔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钟爷爷被安排在了饭店的门卫室里当起了门卫。林奇给秦阳打下手，一天只要跟着秦阳就行，秦阳给他安排干什么活他就去干什么活。在这当中，秦阳按照父亲的吩咐，教林奇在剩余的时间里写字、读书，还拿来地图告诉他福兴所在的位置，福兴在上海，他们所在的这个饭店叫“烨盈饭店”，秦阳让他认识了烨盈和福兴的距离。

所以，林奇在秦阳的教导和熏陶下不但学会了经营之道，同时也掌握好多的知识。他从一个不知文化为何物的文盲，变成了一个会读书识字，还会经营的优秀孩子。

后来，秦叔家在上海的生意越做越大，和秦明两个人顾不过来，所以秦阳和秦叔都走了。在走之前，秦叔让秦阳手把手地把饭店经营之道都交给了林奇，临走时就把这个烨盈饭店交到了林奇的手里，让林奇来掌管。

林奇是个踏实能干的孩子，在主人离开两年的时间里，林奇把烨盈饭店经营的头头是道，还把饭店做了重新的装修，使得秦叔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再后来，秦叔干脆把烨盈饭店以最低的价格转让给了林奇，还把林奇认成了自己的干儿子。

林奇遇到了秦叔这样的好人，所以出头了，他挣到了钱，他还养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自从他走出家门以后，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个低三下四畏手畏脚的母亲，母亲的卑微使得他们母子都没有尊严地活着。

这年林奇刚刚20岁，没想到20岁的他，奇迹般地居然有了自己的饭店。再说他的相貌，出落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身材端庄高大，加上他那老板态势的装束，就更显得相貌堂堂、英俊潇洒、非同一般了。

一直以来，他都特别想妈妈，看着自己当时的光景，他觉得，该到回家的时候了。他觉得自己有资本面对那个十恶不赦的父亲了。              

那天，他带着自信回家了，他回家去看望母亲，他想把母亲接走，他要让母亲过上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可是，当他在门口遇到他的继父时，他正准备要打招呼，继父却非但没有理他，而且转身就朝着牛棚走去，他只好站在那儿等着。

他想，我走了这么多年，继父一定有所转变了。可是，更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继父竟然从牛棚里面拿出来一个棍子，嘴里开始骂将着朝他扑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第一棒就落在当头了。

母亲不在家，继父依然像疯狗一样地追着打他，他实在没处躲了，就跑进了隔壁家。是隔壁的张大姐认出了他：

“林奇，你怎么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呢，就看到紧跟在后面的杨恒瑞，他不可一世地手握一根木棍追打过来。张大姐急了，她上前一把抓住杨恒瑞的手问道：

“大哥，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呀？看看林奇肩上的背包，好像是刚回来吧，亲人相见，你就用这种方式接待他吗？”

“哏，谁接待他了，这是我杨恒瑞的家，他姓赵的人凭什么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呀啊？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才怪呢。”

“滚出去，这孩子你不要我要，你给我滚的远远地，少在我家院子里吵闹，真是不要脸了。”

“谁不要脸了，我打的是自家的孩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是吗，刚才你还说不让他进你杨家的门，这会儿他又成你的孩子了？”

“哏，管闲事……”

杨恒瑞看到大伙儿都朝着张家围了过来，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出去了。林奇更加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好没面子，便羞愧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走吧林奇，进屋去。”

大姐伸手扶起了林奇，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狼狈，看来也只有听大姐的了。

大姐给他做了午饭，张大叔去地里叫米娃了。直道旁晚时米娃才回来，他看到林奇便一下子跑过来，林奇见到妈妈，赶紧跪在了地上，妈妈伸手一把把林奇的头拦在怀里。母子俩都哭了，米娃把孩子的脸捧在双手里看了又看，他还说：

“孩子，你终于长大了，你终于还活着……你出去干什么了？你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会穿的这样光鲜呢？”

“妈妈……”

林奇把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在大哭了一通之后终于为林奇而笑了。

那天回去后米娃心里一直都很高兴，她离开张家时就对林奇说：

“孩子，张叔叔都对我说了，他不让你进门，你就不要进了，就听张叔叔的，暂时先在张叔家住几天，反正你是要走的，凭什么把一只疯狗呼爹唤老子的。”

可见，这是米娃说的无奈话，她要是不这样说又能怎样呢？对于杨恒瑞那样的狗脸谁也奈何不了的。

就那样，谁也不知道米娃和林奇母子俩的心里到底有多难过、多委屈。当然，米娃要来见林奇那就一定得躲过杨恒瑞的耳目，否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奇还是想回家看看。有一天他又等在张家的门口去求继父：

“爸爸，求您了，您就让我回家吧，只要您肯承认我，我就是您的儿子啊。”

“呸，谁稀罕。”

 “爸爸，求你了，我大老远地回来就是来看望你们的，你就让我进去吧。妈妈在一天我就是您的儿子，求你了爸爸，几天以后我就走。要不您就打我一顿吧，您出出气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

杨恒瑞从家里取出那根木棍举起来就打，林奇蹲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挨着。还是张大姐，她实在看不过去，就又扑上前去挡住了。

林奇以为继父打完以后就会让他进门的，没想到他不但打了儿子，而且返回去还打了妻子米娃。于是，林奇又把他堵在路上，求道：

“爸爸求你不要打妈妈，我走，我马上就走……”

说完他就向张家走去，妈妈紧跟在了后面。林奇对妈妈说：

“妈妈您放心，我已经在外面找到了落脚点，我在外面没有被饿死，我还活得很好，既然家里是这个样子，以后我就不回来了。以后，我还会在外面找到媳妇。对，我会自己娶个好媳妇的……。”

“妈知道，妈知道，我的林奇是个优秀的孩子，不愁以后有什么事了。孩子，妈知道你活着就好，妈看到你活得这样光鲜，妈妈已经心满意足了，以后你就不要回来了，妈的心都快碎透了，要不是你的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妈这次就跟你走，可是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呀。你走吧，不要再受杨恒瑞的侮辱，不值。”

“可是妈妈，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妈知道，可是你也要记住了，从此以后你就与杨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是赵家的儿子。你要记住呀。”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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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棋，土族，中医执业医师，青海省作协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山兰》，部分散文、诗作品散见于其他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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