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事是全然地接受自己

最可怕的事是全然地接受自己

——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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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Krall

标题引用的是心理学家荣格的话。

当我把一部7分09秒的电影在十一点的夜晚，忍受刺心的配乐和反复被唤醒多年来的痛苦，看上一遍又一遍，只为了能像柯南一样说出“真実はいつもひとつ”。

然而，我不能。

《DIX》2008

全然接受自己的结局是美妙的，苦难在于接受的过程。

接下来要分析的《DIX》这部电影有点血腥，中文名叫做《十》或者《强迫症患者的血腥臆想》。导演试图以血腥恐怖的身体伤害，向世人表现强迫症患者遭受的痛苦，这个方法相比其他介绍强迫症的影片更让人触目惊心。能不能对普通人产生同理心很难了解，豆瓣和百度百科对该短片的介绍也存在很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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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X》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开头－1分00秒：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看上去活泼有趣的在跳格子，这个孩子多大年纪？嗯，小学。为什么要跳格子？其实是要走路。

马克小时候

配音：1、2、3、4、5、6、7、8、9、10。孩子必须以相同的路线完成“起点线到终点”的行走，注意几个特征：1.双脚必须在方块格子内，不能触碰到接缝处。2.必须在10步内走完或者只能用10步完成。（两者是有区别的）。3.最后一步双脚要并拢。4.不会出错的路径（参考路灯位置）。

路灯的位置

1:00-1:30，镜头由一双脚的特写开始，前一个镜头也是一双脚，一双小学生的脚到一双皮鞋的脚，这是时间的表达，过去了十年？二十年？

马克小学时候的脚

工作以后的脚

“好吧，我们就到这里吧”，治疗师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马克站起来，从座位开始到治疗室的门，他必须在10步内走完，按照一条“规定”的路线。或者他只有用10步走完，不能多不能少。10步到达门口，道别。

今天就到这里吧

1:30-5:00： 治疗过程。1:30秒，马克站在唯一一块格子上，眼前是空白的光。此时，石板路从天而降，一块又一块排列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路，治疗师帮助他想象，正常走路的样子，并要求马克尝试。当马克像正常人一样在地上走路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脚被缝隙隔断，伤痕累累，因为他有序的步伐，导致了地面的无序，无序必须回到有序（3:10的砖块缓慢移动到正常位置）影片以血腥恐怖的对自己身体割伤的方式诠释“恐怖的意象”。方法直观深刻。

缓慢恢复原来排列的路面

这里的强迫症表达式是：以马克从小的行走路径和步数来行走，他就是安全的，世界也是安全的，他所害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他必须要这么做，一直一直这么做。到成年后（应该是工作后，西服和公文包的设置告诉观众主人公是个工作的年轻人）他依然可以知道“那条路是什么样的，每一块方格子，路灯的位置都不会错。强迫症一直持续到工作未能改变。

想象中断

治疗师要求患者想象，并且做出改变。马克试图停止，在治疗师的鼓励下，经历失败，身体被割裂。鲜血直流。恐怖等级上升。患者出现难以忍受和逃避。治疗师不允许停止，马克再次尝试，突然，马克似乎做了决定，奋力冲出街道，身体被撕裂，再到愈合。马克微笑，似乎成功了。

想象正常走路

5:00-5:45：治疗师掐了烟，宣布自己的治疗有效果。马克站起来微笑着，提起包，以很正常的步伐走出办公室，他走了7步，不是10步，是7步。

我的工作好象有成效了－治疗师说

“5:35-6:00：马克站在刚才冲出来的废墟路终点，眼前一片白色的光，地上只有两块板，他从第一块跨到第二块。

似乎治愈了

｜影片中的治疗分析

影片中治疗师使用的是暴露与阻止反应疗法（ERP）。ERP是认知行为疗法（用于强迫症治疗的主流方法）的一部分。通过让患者直面恐惧，直面一直试图避免的情境（这就是“暴露”的过程）。为了使治疗成功，暴露的时间需要足够长，而且在这段时间里焦虑会不断出现，等级会上升，也会有降低。不断反复，患者才能对于焦虑和刺激物变得越来越不敏感，越来越适应。

暴露的过程中不允许做强迫动作（这就是“阻止反应”的部分），影片中治疗师在患者请求停止时，依然要求患者面对恐惧场景，和之后将要经历的恐惧。使患者忍受不适。如果做了强迫动作，暴露的过程就必须重头再来一遍，当病人可以适应，并有能力忍受恐惧时，就能真正摆脱强迫动作。

集中注意－想象

｜结局的多重解答

我们在影片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呢？这里有几种解答，但真相是不是只有一个呢？

第一重解答，治愈了。通过暴露疗法成功克服。马克最后通过治疗师的帮助，成功克服了强迫行为。眼前再也没有小时候记忆里的格子路面。注意：这条小时候的路面样子，其实是马克看所有路面的样子，他的大脑可以自动铺设这条路面。然后重复再重复的走10步，走相同的路径。

第一重解答是乐观的。往一切最好的想象：马克看见了光明的路，可以正常生活了。

第二重解答，看上去治愈了。在治疗中收获暂时性的成功，马克通过想象可以不让强迫行为发生，他离开办公室。结果出现逆转——治疗好了强迫症，不会走路了。

有趣的是，很多观众在看完这部影片后会得出这个结论。

第三重解答，假装治愈。如果强调细节和偏执的去理解这样一种让患者经历痛苦的治疗。可以得出第三重解答。治疗师得出“我的工作有了成果”是一种假象。患者由于太痛苦，或者大脑拒绝改变“强迫线路”，也不愿意去直面克服的痛苦，于是假装治愈。但是离开咨询中心后又继续强迫症。地上的两块砖和即将走的线路，与之前可能无异（1:30的灯光，和开头的起步，那个第二块砖对应的是数字1）。马克无法摆脱恐惧，骗过咨询师而已。

第四重解答，没有治愈。ERP的治疗需要长期，不断重复。马克的外在表现的强迫行为转化到大脑内部，或强迫思维隐藏在大脑内，虽然强迫路线和计数10完成安全路径的强迫行为终止了，但是“行为”本身并没有消失，依然在大脑里继续。

第五重解答，治愈了之前的“强迫行为”。从小学到成年后的病程长达10年以上，如此漫长的过程，强迫症很难仅局限于一个特殊情境。这样的患者大多有广泛性强迫思维和强迫行为，因此，当他走出治疗室的门，面对和原来不一样，也不能使用原来强迫行为来维护安全和避免恐惧结果发生的时候。会出现新的恐怖意象，强迫症圈再次旋转。

走出治疗室以后

“马克面对这片白色的光芒，进入下一个强迫意念，想象，恐惧，做点什么。”

叔本华说过“1就是1，0就是0，我们的痛苦在于在上面加上无限的遐想。”这句话不就是在说强迫症吗？

*本文已发表于微信平台“岳晓东心理咨询工作室（上海）”，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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